□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張叢博實習生李曉星

2019年的熒屏，將迎來一波宋代題材古裝電視劇的爆發。除了眼下正在湖南衛視熱播的《知否知否，應是綠肥紅瘦》，接下來還有《大宋少年志》《大宋宮詞》《孤城閉》等待播。習慣了古裝劇里的漢唐、明清背景，獨特的宋代生活畫卷讓不少觀眾直呼有趣。

看到熒屏中出現的東京汴梁，河南觀眾感到親切和好奇，千年前中原先民的生活果真如此嗎?大河報·大河客戶端記者采訪了河南大學歷史文化學院宋史研究方向的惠冬副教授，對劇中場景和細節進行解析和指正。

尊稱高官為“相公”稱呼爸爸叫“大人”

劇中的當家人被稱為“主君”，妻子喊夫君不稱“相公”，而是以“官人”代替。惠冬說，“主君”一稱問題不大，宋代的文言志怪集中就曾以此稱呼當家人。

宋朝的老百姓，習慣于稱官員為“官人”，對高官尊稱“相公”，后來“官人”漸漸演變為對男子的尊稱或女子稱呼丈夫，明清以后女子才多稱自己的夫君為“相公”。

不妥當的是劇中多次用“大人”稱呼官員，因為“大人”在宋代只用來稱呼父親。過去一些包青天的電視劇，稱呼包拯為“包大人”，其實是會被人取笑的。

此外，對待字閨中的女兒以“四姑娘”“六姑娘”代稱，也不嚴謹。“姑娘”的稱呼在明清較為多見，宋人在見到年輕女子時，不管認識與否，均稱她為“娘子”或“小娘子”。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切不可叫“小姐”，因為在宋朝，稱呼地位比較卑賤的女子，如宮婢、娼妓之類用“小姐”。至于劇里平輩女子之間問候用“妝安”一詞，專家直言沒有聽過，或屬編劇生造。

值得一提的是，不像清宮戲中有專門的“父皇”“皇阿瑪”等皇室稱呼，宋朝皇室內部比較接地氣，跟民間家庭成員之間的稱呼沒什么不同。皇子稱父親為“爹爹”，稱祖父為“翁翁”或“大爹爹”，稱曾祖母為“大媽媽”，稱母親為“娘娘”。

個性的民間稱呼不妨也普及下。宋代已經流行稱富戶為“員外”，稱醫生為“大夫”或“郎中”，手工藝人稱為“待詔”，對酒店服務生則稱呼“博士”。《東京夢華錄》載有：“凡店內賣下酒廚子，謂之茶飯量酒博士。”

結婚聘禮用大雁“榜下捉婿”是真事

電視劇開場是盛家大女兒華蘭要出嫁，男方家特意送來了一對聘雁。宴席之上，華蘭的聘雁卻因弟弟頑劣投壺，險些輸了回去，讓當家人大發雷霆。

為何用大雁作為聘禮?惠冬解釋說，中國古代一直有以大雁為聘禮的傳統，大雁一生只有一個伴侶，即使伴侶死后也會不斷悲啼，從一而終，取其“不再偶”的忠貞之義。

當學子們到東京汴梁參加科考后，在放榜那天，金榜下除了急切的考生外，還聚集了許多富商員外，看到登第士子便主動上前，爭相挑選做自家女婿。這個“榜下捉婿”的情景帶給觀眾不少歡樂，而這在宋朝并非子虛烏有。

惠冬說，“榜下捉婿”可以說是宋代的一種婚姻文化，宋人筆記對此也多有涉及，這種現象也說明宋時經濟崛起，富裕起來的平民階層渴望跨入上層社會。

劇中，參加科舉的兒子在進入貢院考試前，一家人忙碌地為其準備行李，因為考試期間將吃住在貢院。惠冬說，科舉考場與今天一人一桌的大考場不同，而是一間間封閉小屋，考生到貢院之后要對號入座，與外界隔絕，河大前身的河南貢院老照片便能看到這種形式。

劇中齊國公府家的小公爺，明明可以“求蔭官”卻去考科舉，落榜之后還悶悶不樂。惠冬說，宋代確實有“蔭官制”，“但是蔭官不是正途，不僅被人瞧不起，仕途前景也不好，宋代要做級別比較高的官，必須是進士出身”。

當盛家五品文官被滯留宮中時，擔憂的家人用“本朝尚無殺文官的先例”互相安慰。對此，惠冬說，宋代建立起了“尚文抑武”的文官制度，宋代史料和筆記小說也側面印證，幾乎沒有官員因言被殺的例子。

“萬姓交易”很熱鬧“勾欄瓦子”玩得嗨

大相國寺也是劇中常被提及的對象。惠冬說，和“深山藏古寺”的印象不同，北宋的大相國寺雖然是寺院，但也是東京最繁華的“萬姓交易”場所，每月多次對外開放，大門附近賣飛禽走獸，二、三門賣日用雜貨，靠近佛殿的地方經營筆墨，兩廊賣織繡、珠寶等，殿后交易古玩、字畫和書籍。宋人筆記《燕翼貽謀錄》說，“東京相國寺乃瓦市也，僧房散處，而中庭兩廡可容萬人，凡商旅交易，皆萃其中，四方趨京師以貨物求售、轉售他物者，必由于此”。

而勾欄瓦子也是劇中少男少女熱衷的娛樂場所。惠冬介紹說，瓦子是娛樂兼營商業的場所，勾欄是瓦子中專供演出的棚子，里邊說書的、耍雜耍的、賣藝的都有，雜劇最受歡迎。北宋最出名的是桑家瓦子。

趙麗穎飾演的盛明蘭投得一手好壺，打馬球也是技高一籌。惠冬說，宋代都市的文化生活豐富多彩，投壺在宋代頗為興盛，司馬光就熱衷于投壺，還撰寫過《投壺新格》一書。至于打馬球，唐代最為流行，到宋代蹴鞠最為盛行，由于蹴鞠對場地要求不高，貴族民間都熱衷。

溫婉的宋詞、柔媚的女子，宋朝留給人們風雅精致的印象。宋代文人講究“四藝”，《夢粱錄》有言：“燒香、點茶、掛畫、插花，四般閑事，不宜累家。”

劇中盛家女子學“點茶”時抱怨“實在難學”。惠冬介紹，宋代風行“點茶”，這是從唐代煎茶法發展而來，將少量的茶末置于茶盞中，邊注水邊用茶筅擊拂，技巧性很強。宋人對茶具也極為講究，所用茶盞多為施黑釉者，便于欣賞茶色。

劇中有墨蘭拽著孔嬤嬤請教插花技藝的情節，在宋代，不管是士大夫還是尋常人家，都喜歡家中擺放插花做點綴。“炭火薰香”的場景也頗有意境。“宋朝是中國香文化發展的鼎盛時期，焚香逐漸成為各階層的生活風尚。《清明上河圖》中就有賣沉檀香的店鋪。”惠冬說。